创意劳动作为一种特殊抽象劳动,是高“创商”(CreativityQuotient简写为CQ)劳动主体的抽象脑力劳动,是在头脑中形成新的概念体系的过程,在观念上实现从“零到一”的跨越。创意劳动形成“价值母体”,这个过程无法依据时间长短甚至劳动强度来衡量其价值大小。即是说创意劳动所创造的价值具有独特性,它不遵循传统劳动价值论中以劳动时间或劳动强度为核心的价值衡量标准。从价值创造角度,这种价值母体一旦形成,便可能催生出全新的产品、服务或商业模式,进而在市场中转化为巨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

辽宁大学数字经济现代产业学院院长刘文革教授以《创意创造价值》为题发表演讲 中国工业报记者 毛志亮 摄
“从零到一”的价值生成:创意与创新
创意劳动是高“创商”主体特有的抽象劳动。所谓“创商”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探索未知,发现新知的能力,它类似于人类的“智商”和“情商”的概念,又超越这两个概念。创意劳动是一种稀缺资源,它需要创意主体具有非凡的抽象思维能力,每个人的创意劳动能力是不同的,创意劳动能力的大小我们可以用“创商”来衡量。创意是在头脑中形成新的概念体系的过程,在观念上实现“从零到一”的跨越。与创意紧密相关的具体的创新劳动,但是两种有重大具体的创新劳动是一种现实的具体劳动,其核心在于实现由观念的物到现实的物的转变,即其实现了由潜在价值变为现实价值和使用价值的跳跃,即从无形到有形的跳跃。
创意劳动与具体的创新劳动是人类特有的能力,人工智能无法完全取代人的创意活动但可以替代具体的创新活动。人类认知系统具有独特的跨领域联想能力,能将看似无关的认知模块进行创造性重组,这种“认知跃迁”机制包含情感体验、文化沉淀和直觉判断等复合要素。创意劳动有时会表现为综合思考后的“灵感”的突现,而人工智能的创新行为本质上仍是对既有数据模式的延伸推导,缺乏突破范式壁垒的原始驱动力,这种本质区别决定了创意劳动将始终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核心驱动力。
马克思等经典作家对于创意与具体的创新劳动的论述
马克思并没有严格区分开创意劳动与具体的创新劳动,但马克思在论述人类劳动和动物的本能活动的区别时,已经包含了创意劳动的内涵。“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08页)从马克思这段论述中可以看出,人类劳动和动物本能的区别在于劳动结果在没有成为现实中的存在之前在人的“头脑已经建成了”。这个在头脑中建成劳动结果的过程就是创意劳动的过程,在某个创意主体头脑中第一个形成关于房子概念的创意,我们称之为创意劳动。
第一个形成房子概念的人把头脑中的房子通过组织协调多人一起合作,在现实中把这个概念的房子变成现实的房子的过程就是具体的创新劳动的过程。当第一个现实中的房子建成后,其他人就可以把这个建房子过程学会,然后再模仿第一个人建造第二间房子、第三间房子,乃至更多的房子。建造第一间房子的具体劳动是具体的创新劳动,而建造第二间、第三间房子的劳动就属于常规劳动和重复劳动,当然第二个人也许会在第一个人关于房子的概念基础上增加新的关于房子的内涵,那么第二个人就有了一定的新的创新性劳动,但这都是建立在第一个形成房子概念的人的创意劳动基础之上的,因此,第一个人的创意劳动尤其重要,其形成了“价值的母体”。
各领域高“创商”主体的价值创造
首先,我们来看科学家。科学家的创意劳动体现在提出全新的科学假说、理论体系或基本原理。例如,爱因斯坦在思考中构建出相对论的理论框架,或达尔文通过观察与思辨形成自然选择进化论的核心理念。这一过程发生在其大脑之中,是纯粹的概念创新与逻辑重构,实现了人类对自然界认知“从零到一”的观念跨越。它所形成的理论体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价值母体”,蕴含着改变未来世界的无限潜能,其价值在当时难以估量。随后,其他人的创新劳动(或由工程师、应用科学家承接)则依据这一“价值母体”,将其转化为具体的技术发明、工艺流程或产品设计。例如,基于量子力学理论开发出激光器、晶体管,或基于DNA双螺旋结构理论发展出基因编辑技术。这一过程是将无形的科学理论,转变为有形的、可应用的技术或产品,实现了从“潜在价值”到“现实价值”与“使用价值”的惊险跳跃,最终推动了社会进步。
其次,我们看军事家。军事家的创意劳动在于“运筹帷幄”之中,构想出前所未有的战略方针、战术体系或战役蓝图。如历史上,韩信构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谋略。毛泽东在红军长征中,就如何摆脱了国民党百万大军围追堵截而勾画出的“四渡赤水”谋略。这些都是在观念层面完成的,是对战争规律的深刻洞察与创造性应用,形成了克敌制胜的“价值母体”。这一思维过程的价值,远非其所花费的时间长短和消耗多少体力和脑力所能衡量。谋略在战场上的具体实现,则体现在将领们通过调动军队、配置资源、指挥作战,将观念上的谋略转化为现实中的胜利。这一过程,是将其创意在血与火的现实中具象化,实现了从“纸上谈兵”到“决胜千里”的转变,最终创造了“胜利”这一战果。
再次,看艺术家。艺术家的创意劳动是其内心灵感与审美意象的迸发,是在脑海中孕育出独特的艺术形象、情感基调与作品结构。张大千、齐白石以及毕加索大画家对形象、形态的构造;贝多芬在失聪后于内心“听见”并构思《第九交响曲》的宏伟乐章的想象;曹雪芹在“悼红轩”中于笔端凝结《红楼梦》的悲剧世界与人物群像构想。这个过程是纯粹的精神创造,构建了一个独立于现实的艺术观念体系,形成了艺术作品的“价值母体”。它所蕴含的审美价值与精神感召力是无限的。接下来的具体创新劳动,则是运用画笔、乐器、身体、语言等物质媒介与技巧,将内心的意象物化为具体的绘画、音乐、舞蹈或文学作品。这一过程,是将无形的、私人的情感与思想,编码成有形的、可被公众感知的艺术符号,实现了从“胸中之竹”到“手中之竹”的飞跃,为人类社会创造了独特而宝贵的精神作品。
最后,看企业家。企业家的创意劳动,核心在于在头脑中勾画与设计出新颖的商业模式、产品概念或组织形态。他们能洞察到未被满足的市场需求,或构想出资源更优配置的方式。例如,乔布斯构思“将一千首歌放进口袋”的iPod与整合硬件、软件、内容的生态系统,或马云设想构建一个连接全球买家和卖家的电子商务平台。这个过程是观念上的“从零到一”,形成了商业活动的“价值母体”或“蓝图”,其潜在价值巨大。接下来的具体创新劳动,则是依据这一蓝图,去组织资本、技术、人才、市场等生产要素,建立公司,管理运营,将商业模式从概念变为现实。这一过程,是实现从“商业构想”到“成功企业”的转变,是将潜在的商业机会转化为现实的市场价值、利润和满足用户需求的具体产品/服务,即实现了物质与商业上的“从零到一”,创造了巨大的经济财富。
还有一类企业家,为了和同类企业竞争,他们创造出“延长劳动时间或增加劳动强度,雇佣童工”等方式来创造价值,这也是一种商业模式,只不过是一种“剥削”模式,对于这种模式,马克斯的《资本论》已经做了详细分析。
综上所述,无论是探索真理的科学家、决胜千里的军事家、塑造灵魂的艺术家,还是创造财富的企业家,其卓越之处首先在于他们高“创商”所驱动的创意劳动。这一劳动在观念世界中完成了最关键的“从零到一”,塑造了价值的源泉与内核。随后,通过创新劳动这一桥梁,他们将观念的结晶投射到现实世界,完成了价值从“无形”到“有形”、从“潜在”到“现实”的最终跨越。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人类文明持续进步的核心驱动力。
结论:创意创造价值
综上所述,创意劳动概念和理论的提出,揭示了人类价值创造的深层机理。展望未来,在人工智能技术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下,这一理论具有强烈的现实建设意义。它警示我们,教育的核心应从知识灌输转向“创商”的培育,着力激发与保护个体的原创性思维和构建概念体系的能力;同时,社会的制度设计与激励政策,应致力于构建一个能有效识别、保护“价值母体”,并积极促进其向现实价值转化的生态系统。
特别是,对企业家价值创造的认识,在经济学意义上,具有创造力的企业家(创意和创新能力和行动的统一)扮演了重要角色,企业家根据经验积累和对市场的观察和研判,以及对所具备的条件进行判断基础上,头脑当中想象出商业模式,并组织生产要素和资源来实现这一模式,这也是重要的价值创造过程。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实践中,尊重企业家的才能和贡献,包括科学家以及各领域的人才,才能在全球变革的浪潮中,坚守人的主体性与创造性,不断催生驱动社会前进的原始创新,引领人类文明迈向新的高度。(辽宁大学数字经济现代产业学院 刘文革 陈本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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